C&A的所有者Cofra家族正在进行的变化表明，为了投资和吸引人才，家族必须如何适应发展趋势….

2022年2月，几名高管聚集在荷兰边境以东50公里的德国城镇梅廷根Mettingen，讨论他们所供职的家族企业Cofra Holding雄心勃勃的新战略。

这群人参观了家族档案，站在镇上真人大小的Tüötten雕像旁。Tüötten是当地对流动天主教布料商人的称呼。1841年，其中两名商人Clemens和August Brenninkmeijer兄弟在荷兰小镇snek建立了一个服装仓库。它后来成为C&A，这是Cofra最知名的品牌的零售商连锁店。

那段历史仍然是 Cofra 故事的重要组成部分，但高管们对未来有着大胆的计划：Brenninkmeijers夫妇的目标是将Cofra从零售业转移到可持续食品和清洁能源等领域。

为了推动这一变革，该家族打破了长期以来自给自足的传统，向外部资本开放了公司。对于Cofra这样以行事隐秘著称的企业来说，这种转变是一个决定性的时刻，但它突显了全球家族企业面临的许多困境。

成功的家族企业为自己拥有长远眼光和保持独特价值观的能力而感到自豪。他们往往喜欢私下处理自己的事情，并为领导权的继承制定自己的计划。但在投资于他们所认为的未来行业时，Cofra被迫重新审视了其中的许多核心原则——考虑到这将在多大程度上开放自己，以吸引投资和外部人才。

对于上市公司来说，有详细的程序、规则和公开辩论，讨论如何管理继任和透明度问题。但对于私有的家族企业来说，路径往往不那么清晰。扩张和投资的愿望往往会与通常被视为家族企业的信条发生冲突，比如财政保守主义、保持完全所有权以及将关键的管理职位交给家族成员等等。

因为家族所有制的普遍存在，所有这些都很重要。Family Business Network是一个由全球4000个家族组成的组织，据该组织估计，三分之二的企业由家族控制，从小型的本地企业到像Lidl所有者施瓦茨(Schwarz)这样拥有50多万员工的全球性实体。

FBN估计，家族企业占全球国内生产总值(GDP)的70%，雇佣了全球60%的劳动力。这些企业如何平衡短期需求和长期目标对就业、公共政策和繁荣都有影响。

哥本哈根大学(University of Copenhagen)教授、家族企业专家莫滕•本内森(Morten Bennedsen)表示，Cofra等历史悠久的家族企业赖以生存的理念:“如果你接管了家族企业，那么当你把它交给下一代时，此时的家族企业会比你当初继承的时候更好”。

但创新咨询公司Innosight的合伙人托马斯•哈格曼(Thomas Hagmann)指出，试图回避这些问题很危险。在公司逐渐停滞不前的情况下，简单地定期支付股息以维持所有者的这种心态“将危及你的人才基础和家族企业”。

Cofra认为他们别无选择。自2019年以来担任Cofra首席执行官的布德维恩·比肯斯(Boudewijn Beerkens)说:“通过向外部资本开放，你可以确保你一直打开窗户，走在风的前面。这就是保持竞争力所需要的。”

代际转换

为了保持竞争力，对家族企业来说，没有什么问题比继承问题更棘手了——而把钥匙交给继承人可能会导致企业走向平庸。

Bennedsen 表示，私营家族企业缺乏上市公司应遵守的许多治理制衡措施，并且不会受到同等程度的外部审查。家族后裔占据最高职位是因为他们的姓氏，而不是他们的能力，这种怀疑也困扰着这些组织。

Brenninkmeijers已经发展出一种特殊的方式来保持家族控制和管理继承，这种方式是基于家族管理和专业管理的结合。C&A的核心是一个有限且非常私人的所有权集团，绰号为 Sneekerkring 或“Sneek 圈子，这个名字来自C&A的诞生地荷兰小镇。它由大约60名家庭成员组成，但其组成和成员的确切人数都是秘密。年长家族成员在50多岁时离开“SK”，自动更新所有权组织。

直到上世纪90年代，只有前SK成员的儿子才被允许加入该组织。一个名为Unitas的10点家庭准则曾经说过:“生意是男人的事!确保没有女性对企业有影响力。”

SK成员的直系后裔Brenninkmeijer女性现在可以加入所有权集团。和其他许多人一样，这个家族也开始意识到，参与企业高层越来越成为后代的一种选择，而不是义务。

经济人类学家布里奇特•库斯汀(Bridget Kustin)是牛津大学Saïd商学院(Oxford Business School)所有权项目2.0的高级研究员和负责人。她表示，在她为该项目与之交谈的家族企业所有者中，80%是50岁以上的男性，他们“从小就知道自己应该处于那个位置”。

最大的全资家族企业

但安永在2013-14年度对超过3.4万名拥有家族企业背景的大学生进行的一项调查发现，只有5%的人打算在毕业5年后加入该公司。

本内森表示，在鼓励子女申请最好的大学和MBA课程之后，“大多数家庭都存在这样的问题:子女不愿回到家族企业工作”。“他们想去麦肯锡(McKinsey)或贝恩(Bain)(咨询公司)，或者创办一家公司，因为他们认为自己是下一个史蒂夫•乔布斯(Steve Jobs)……回到爸爸妈妈身边并不是很性感。”

Brenninkmeijer 的第六代传人夏洛特是Sneekerkring的一员，也是Anthos家族办公室的首席执行官，该公司为更广泛的家族提供财富管理问题方面的建议，她承认，为家族的公司工作“只是一种方式”。

“大多数家庭成员确实选择了另一条路，不为家族企业工作。我发现我确实对商业充满热情，”她在接受英国《金融时报》采访时说。当加入核心圈子的邀请到来时，“你需要想要它并且你需要能够做到”，她补充道。

Beerkens发誓永远不会为这个组织工作，即使他的母亲是Brenninkmeijer。但他表示，当该公司2016年从荷兰企业集团SHV挖到他时，“文化认知度比我预期的要好得多……很多事情不需要解释。”

曾在Cofra董事会任职并继续为其提供建议的前麦肯锡顾问约翰娜·沃特罗斯 (Johanna Waterous) 表示，“如今，家庭成员被吸引到该组织的感觉是，你加入其中是为了成为一股向善的力量”。

但一旦进入公司，他们仍然会受到精心的培训和挑选，以便在企业中担任职位——就像过去一样，年轻的男性家庭成员被安置在受到严格监管的“家庭”里，这些“家庭”位于公司所有的公寓或C&A分支机构以上，同时为公司的重要职位做准备。

在其他地方工作或学习的时间可以帮助减轻家族偏袒的感觉，这种感觉甚至困扰着公司创始人的远房后代。朱莉•查尔斯坦(Julie Charlestein)在《如何领导你的家族企业》(How to Lead Your Family Business)一书中直言不讳地指出，她通过“裙带关系”获得了Premier Dental首席执行官的职位，这是“一个不可避免、不容置疑的事实”。Premier Dental是一家由她曾祖父创立的牙科设备公司。

但当她在2016年担任该职位时，MBA学位和外部经验帮助缓和了人们对她不合格的看法。“我很高兴我在外面工作过。它给了我一种额外的有效性，”她说。

雇佣的手

另一种选择是企业的“专业化”——所有权保留在家族手中，但聘请非家族经理人监督日常运营。Brenninkmeijers家族长期以来一直这么做，最近聘请的重要人物包括：

C&A控股公司董事长、英国零售业大亨艾伦•莱顿(Allan Leighton)，以及前宜家(Ikea)高管基尼•波尔(Giny Boer)来管理这家欧洲连锁店。

所有权集团第五代成员，Cofra董事托马斯•布伦尼克梅耶(Thomas Brenninkmeijer)表示:“重要的是，我们吸引了一大群非常有才华的非家族成员，他们对世界和社会有着完全相同的热情和看法。”

但当任命一位与家族文化不一致的非家族首席执行官或董事长时，问题就会出现。这导致一些公司重新任命家族成员担任高级职位，以确保“家族企业”价值观的连续性和保留，如长期主义、保守主义和对更广泛的利益相关者负责。

集装箱航运公司AP Møller-Maersk-马士基集团旗下的马士基航运是全球最大的集装箱承运输公司，服务网络遍及全球。去年任命第五代董事罗伯特•乌格拉(Robert Uggla)为董事会主席，以“维护战略势头”。奢侈品集团爱马仕 (Hermès)在2013年任命阿克塞尔•杜马斯(Axel Dumas)为首席执行官，这位家族第六代成员成为了对抗伯纳德•阿尔诺(Bernard Arnault)并最终成功反抗的先锋，后者的奢侈品集团路威酩轩(LVMH)已获得了大量少数股权。

寿命较长的家族企业发现，能够从创始人的最有能力的后代中进行选择，结合了对业务和专业技能的内部理解的最佳因子。Family Business Network首席执行官亚历克西斯•杜•罗伊•德•布利基(Alexis du Roy de Blicquy)将这描述为“家族和企业的专业化”。

比肯斯Beerkens 面临的挑战是执行家族重塑Cofra的计划，将其从零售根基转变为他所说的最终将成为一家控股公司，在房地产投资、私募股权和包括C&A在内的运营业务之间大致平分秋色。

2020年，该公司收购了专门从事大型屋顶太阳能项目的Sunrock。去年，它收购了温室开发商Dalsem，作为其推动向更可持续的粮食系统过渡的一部分。“很少有企业说:20年、30年、40年、50年后会有问题……我们今天是如何组织自己来帮助解决这个问题的呢?

但是，在一系列长期建立的核心业务之外实现多元化会带来额外的风险，而且通常需要额外的资本。Brenninkmeijers 意识到部分资金必须来自集团外部。这是一个重要的时刻；除了2019年C&A巴西业务的少数股权上市外，该家族此前主要依靠Cofra的内部资源为其增长提供资金。

Beerkens说服了家族，通过为其全资子公司经营的资产、基金和合资企业找到志同道合的共同投资者，Cofra可以扩大其规模和社会影响力。夏洛特•布伦尼克梅杰表示，这一转变表明，这家家族企业将继续“适应和应对世界面临的挑战”。新战略让年轻的家族成员感到兴奋，并鼓励他们认为“他们在企业中将有不同的机会”。

这些都是其他家族企业的重要经验。FBN的du Roy de Blicquy表示，在过去十年中，人们越来越认识到，我们所称呼的“下一代”需要更密切地参与制定战略。

揭开面纱

家族企业的年轻成员也在鼓励他们的长辈放弃对财富和业务保密的传统执着。下一代人“与隐私有着不同的关系”，杜罗伊·德·布利基说。他们相信“如果你想有所作为，你就必须变得更有发言权”。他认为，开放不仅是年轻一代家族业主的要求，至关重要的是，他们要保持对其更为保守的祖先所创立的公司的长期未来的承诺。

2021年，抗议者将美国的阿片类药物危机归咎于普渡制药和萨克勒家族。将自己标榜为正义力量的企业可能会受到审查©Bryan Olin Dozier/Reuters

像许多商业家族一样，布伦尼克梅杰家族（Brenninkmeijers）传统上避开聚光灯。“他们不想被列入‘名单’，”董事会顾问沃特斯表示，“他们只想做正确的事，做一个出色的商业人士。所以他们就这么继续做下去了。”

但Saïd商学院的库斯汀表示，任何将自己标榜为“善的力量”的企业都可能受到审查，其主张也会受到考验。她以普渡制药(Purdue Pharma)为例，这家制药公司由慈善家萨克勒(Sackler)家族的某些成员控制，该公司因在美国阿片类止痛药危机中扮演的角色而受到批评。它表明，“在商业事务中，隐私权只有在由此产生的显而易见的好处时才有效”。

即使是植根于 Brenninkmeijers 深厚的天主教信仰的道德正直贯穿其业务、投资和慈善事业的Cofra也并非完全无可指责。在家族资助的一项研究中，历史学家 马克•斯波尔(Mark Spoerer)发现了 C&A 的德国分支机构从纳粹“雅利安化”措施中获利的证据，这些措施涉及没收犹太所有者的企业和财产。Spoerer 说，这些揭露令家族感到震惊，他们“自认为乐于助人并以强烈的道德承诺帮助他人”。

在所有权项目为负责任的家族企业准备的“工具包”中，Kustin 敦促公司将“非物质和模棱两可”的善的概念，例如家庭价值观和传统，编入有关公司治理、股东协议和信托配置的有约束力的承诺中。

她还建议负责任的家族企业公布企业税率。这是一个雄心勃勃的目标，因为许多家族所有者不愿讨论他们财富的来源和税收。Cofra也不例外。它的总部位于楚格，这是一个著名的低税收瑞士州，拥有大量空壳公司。尽管Cofra指出它在那里有一个配备齐全的办公室，但它甚至不愿透露有关其收入的最高级细节，专业出版商 Family Capital 估计其收入约为40亿美元。

比肯斯Beerkens似乎认为外部资本和管理层的参与，以及更高的透明度，比发展一种孤立的、防御性的心态风险更小。

当被要求列出对 Cofra 繁荣发展的最大威胁时，他列举了团结家族精神的潜在崩溃以及家族变得内向的危险。“有时候，如果你和一小群人在一起，你就会产生集体思维，”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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